2021年5月30日星期日

故事:姨妈的“母女”情怀

1。

我叔叔结婚的时候,爸二话不说拿出自己的积蓄,给他在瓦房旁边盖了个小平房。甚至都没和我妈商量一声。

可我爸结婚的时候都没舍得给自己盖个房子。

其实我妈当初看上的是我爸的为人,至于房子这些外在的物质条件,我妈根本就没在意过。

但我爸要给叔建新房的时候,我妈还是挺介意的,毕竟自己家还住着破房子呢,可爸太过执拗,我妈认为我爸不尊重她,一气之下离了婚。

我妈甚至连我的抚养权都没要,直接把我扔给了我爸,我爸留在家里也憋得慌,丢下我远走他乡去打工。

一时间,爸妈离婚后的我竟成了孤儿一般,只能在叔叔的家里生活了。

叔叔对我特别好,每天下了班,先抱着我到外面逛一圈,然后再带着我回家吃饭。

这让婶婶很吃醋,后来婶婶生下了弟弟,在弟弟两周岁的时候,叔叔遇车祸去世了。

在叔叔的葬礼上,我见到了爸,不过那时我爸身边还跟了一位阿姨,后来听婶婶说,爸和那个阿姨结了婚,不要我了。

叔叔去世后,我的日子也开始难过起来了。

我知道我爸每月都会定期打生活费给婶婶,所以婶婶从没赶过我。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可以帮忙做做家务,也能帮忙带带弟弟。

叔叔走后的第二年,婶婶另外找了一个。

他们没领证,就只是在老家办了几桌酒席,然后两人就在一起了。

婶婶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没几天,一个女人闹到了家里,把婶婶给打了,还说婶不要脸,勾搭她老公。

大家这才知道那个男人是有家室的。这事闹得全村人都笑话婶婶当了小三。

后来我还知道,婶婶不仅被那个男人骗了色,连叔叔的赔偿款也被骗了一部分去。

自从这件事之后,婶婶性情大变,开始动不动的打骂我。

她说我是个没人要的扫把星,还说是我克死了叔叔害得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她好不容易找了个可以帮她一起养弟弟的人,结果还是个骗子。

钱被骗了之后,婶婶只能去附近的工厂打工,年纪小小的我,不仅要做着家里的一切家务事,还要帮婶婶带着弟弟。

2。

我到了入学年龄的时候,由于婶婶要上班,我只能呆家里照顾弟弟,后来,我是跟弟弟一起入的学。

在我们上小学的时候,婶婶又认识了一个男的,由于前车之鉴,这次婶婶没有急着和他结婚,先把他家里人了解得清清楚楚,才和他在一起。

当时那男的嫌弃我和弟弟,让婶婶把我送走,把弟弟送到他外婆那。

估计婶婶考虑到我爸每月寄的生活费,不舍得送走我,弟弟是叔叔的独苗,她更舍不得送走。

婶婶考虑再三后,让那个男的住到了家里,并主动承担起一切费用。

那个男的来家里后,我和弟弟便被安排住进了爸和叔叔小时候住过的瓦房里了。

有一晚,婶婶在上夜班,我在瓦房里听到婶婶的屋里有女人的声音。

带着好奇,我透过虚掩的房门,看见有个陌生的女人睡在婶的床上,我吓得捂着嘴巴悄悄回了瓦房。

我犹豫了很久,不知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婶婶。

然而在我和弟弟上初中的时候,婶婶还是知道了。

那晚婶婶还是上夜班,由于不舒服,跟领班请了假。

睡的迷迷糊糊的我,听到婶婶在平房里大哭,揉着惺忪的睡眼,我走到了婶婶的屋里,看见婶婶要打那个女人,可那个男的拦着婶婶不让打,还反推了婶婶一把。

我看见后,抓着门边的扫帚就往那两人身上扫去,力量不够,扫帚被他抢了去,还往我身上砸来,弟弟听到响声,不知何时把我护在了身下。

看见弟弟挨了打,婶婶发疯似的冲到厨房拿了把刀,那女人吓得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往外跑。

那男的要过来夺婶婶刀时,反被婶婶划破了胳膊,他捂着满是血的胳膊,骂骂咧咧的也跑了。

婶婶和这个男人的婚姻也走到了尽头。

第二天,那个男的以故意伤害罪把婶婶给告了。

在婶婶被关押的时候,我们没钱没关系,只能任由那男的添油加醋的乱说,最后婶婶被判了刑。

婶婶入狱后,我退了学,在婶婶之前的厂子里打工,肩负起一家的重担。

然而在我当家的那些日子里,我没收到过任何外省寄来的钱,我也怀疑过,在婶婶出来的时候,我问过婶婶,婶婶却让我少管闲事。

后来,我提议在婶婶的客厅里搭个小货架,卖点零碎的生活用品,婶婶同意了。

3。

在弟弟高中毕业的时候,我拿出了我这些年所存的积蓄,让婶婶把瓦房连同她那套一起拆掉重新盖个大点的楼房给弟弟结婚用。

可婶婶只同意把瓦房拆掉,至于她的那套,她说她想留着,因为它存了太多关于婶婶的回忆,虽然有痛的,但于她来说,幸福更多。

最后我随了她。

盖房子后来缺的钱全是婶婶出的,建了有三层半。

底层是婶婶住的,我被安排在了二楼,弟弟不回来的时候,偌大的房子里就我和婶婶两人。

在弟弟上大学那会,我辞了工作,自己办了个小厂。有时忙不过来的时候,婶婶会把产品带回家,一边看店,一边帮我赶产品。

在我到了结婚年龄的时候,有媒婆来家里提亲,但都被我拒绝了,这些年婶婶遇见的那几个男人,让我不敢相信爱情。

我只能寄情于工作。几年以后,我的工厂也扩大了几倍。

方华伟不知何时起出现在我生命里的,在我和他商量婚礼的时候,婶婶百般阻挠,在我执意要嫁时,婶婶以养我为由要去了我厂一半的股份,这才松了口让我们结婚。

婶婶要股份的事我没意见,可方华伟不同意了,说她只是我的婶婶,没权要走我的股份,执意让我追回。

我没同意,工厂是我自己一手做大的,与他方华伟无关,股份我爱给谁就给谁。

后来,在我的坚持下,方华伟放弃了。

婚后方华伟提出让我给他买辆车,为了缓解之前股份的事,我二话没说就掏钱给他买了辆新车。

方华伟说开车是去跑业务的,实则是天天开车到处去玩。当然,只要他不闹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怀孕后,我还是家和工厂两边跑,至于方华伟,我还是从没管过。

如果靠管就能拴住一个男人的心,那天底下就没有那么多因情失魂落魄的女子了。

在我怀孕六个多月的时候,有一晚,我照常下班往家走去。

还没到家门,远远就看见邻居家的小胖墩向我跑来,喘着大气对我说到:你婶婶把车子砸了,还打了人。

打人了?打谁了?问小胖墩,他也答不上。我只能压着心里的疑虑,大步往家赶去。

3。

刚到家门,我就看见了满地的玻璃碎片,车子也被砸的变了形。屋外一群看热闹的人,屋中央坐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婶婶。

婶婶见到我后,一句话没说,反倒是方华伟,一个劲的说婶婶如何的蛮不讲理。

说他刚到家门,婶婶后脚就到了,不由分说的拿起铁锤就往车上砸去,车子砸完后,还往他身上打去,他被迫才还手打了婶婶。

我看着婶婶,婶婶却一言不发,仿佛默认一般。

跟婶婶生活了那么多年,我也了解她。

小的时候她不如意会经常打骂我,可后来出狱后,婶婶算不上对我太好,却从没在面上说过我半分。

如果不是方华伟做了什么伤婶婶的事,我想她不至于会动手的。

那些个看热闹的也说是婶婶先动的手,他们拦也拦不住。听到众人挺自己,方华伟说得更起劲了。

送走了那些邻居,方华伟还在那喋喋不休的说着婶婶的不是。

我平时最讨厌的就是一个大男人念着一件小事在那斤斤计较了,再加上婶婶什么都不说,我当时就来火了。

我怒道,念够了没有?念够了就给我闭嘴,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还想怎样?是希望我报警,把事情闹大你才开心?

这时婶婶倒是说话了,报警吧!让警察来评评理。

听到婶婶说报警,方华伟反倒慌了,报什么警啊!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闹大,我吃点亏,认栽了。

我狠狠扫了方华伟一眼,他立马就闭嘴了。

挺着个大肚子,忍着忙碌了一天的累,我还要安排车子陪婶婶回去,在回去的路上,婶婶还是一言不发。

当晚婶婶把我留了下来,回到自己二楼的卧室,里面的一切还和我结婚前一样,所有我用过的东西依然处在原先的位置上,所摸之处,都一尘不染。

婶婶敲开了我的房门,拿出几张照片,并道出了她今天所为的缘由。

看着照片上方华伟与不同女人间亲昵的动作,我竟不觉得心痛。

不知是否从小就见多了男人对女人的伤害,还是从小就觉得爱情本就没那么重要,等事情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反倒觉得见怪不怪了。

那晚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4。

我一直觉得,如果他真的爱我,懂我,那我根本就没必要放低自己去取悦他。

在爱情里,本就没有谁高谁低之分。也没有谁付出的多,谁付出的少之分。有的只是两颗相爱,平等的心。只可惜,我错信了人。

第二天,回到家的时候,我收拾了点行李,向方华伟提出了离婚。

他跟我闹,说离婚可以,但必须给他我厂里20%的股份。

我当时就笑了,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要走我的股份?厂是我和你结婚前就有的,结婚后你有到厂里帮过我?

还有你别忘了,是你出轨在先,而且家里的一切开支都是从我这里拿的,你有出过半分?如果你还要闹,我让你半点好处都得不到。

方华伟见我硬的不怕,就给我唱起了苦情戏,让我看在未出生的孩子面上原谅他,说他是一时鬼迷心窍,再也不会犯了。

至于出轨,我一直相信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更何况从小我就讨厌出轨的男人,所以我一口拒绝了。

但我还是对方华伟说,你放心,离了婚,你还是孩子的爸,只要你做得不过分,你可以随时来看孩子,反之,我会把孩子送走,让你永远也见不到他。

办理离婚的时候我才知道,方华伟把我的几张卡全挥霍完了,离婚的那刻,我除了个厂子一无所有。

离婚后,婶婶把我接回了家。

临近生产的时候,由于方华伟的捣乱,我的厂子陷入了经济问题,当初离婚的时候我已身无分文,现在厂子又出事,我哪里有钱去补救?

在我焦虑的时候,婶婶拿出了当时从我这拿去的一半股份,还有两张卡,一张是我爸给的生活费,还有一张是婶婶的全部家当。

当时我给婶婶股份的时候就从没想过要从她手上再拿回,所以我拒绝了,并要求婶婶不管何时都不能背着我把股份卖了。

最后我只是拿了我爸的那张卡,还跟朋友借了点,可还是差了一大截,后来还是婶背着我把我后来差的那些给补上了。

生完儿子后,月子还没出,我就到厂里开始忙活了,之前已经欠了那么多,我再不努力,不知何时才能还清。

还好,经过我的努力,一年不到,我就还清了所借的钱,除了婶婶的那份。

不是我没能力还婶婶的那份,而是婶婶说什么都不愿意要。

5。

自从拿了我爸的那张卡后,我就开始托人找我爸了。

还真的如婶婶说的那样,我爸和那个阿姨结了婚还有了自己的一个小家。

当时爸的那张卡里只有5万元,我去见他的时候,卡里有20万,算是谢谢他这么多年都不忘给我生活费。

只是当时我明明约的是爸,可来见我的,却是一个阿姨。

虽然在叔的葬礼上只见过一次,可她出现的那刻我还是认出了她,她就是那个和我爸结婚的阿姨。

还没等我开口问,她就说了,找你爸干嘛!我跟你说,他是不会见你的,当初不要你,现在更不会来见你的。

听到她这么说我很惊讶,我压着怒气问了她关于生活费的事。

结果她说,什么生活费啊!你爸的工资每月都是我领的,就连他的零花钱都是我按时给他的,你觉得他哪还有钱给你生活费?

我告诉你,别没事就来打扰我们,你爸有自己的家庭,你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

说完她提着包就走人了,卡被我握在了手里,始终没有送出去。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她说的都是假的,不能信。我必须要去见见爸。

我守在了爸的公司楼下,等他出来的时候,我喊了声他的名字。很显然,第一眼他没认出我来。

那刻,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他竟然说我不该去找他的,他现在的生活很幸福,不希望我的出现扰乱了他的生活。听到他这么说,我那一刻真的很后悔自己来找他。

虽然爸从没给过那5万,但我还是把那张卡硬塞给了他,没有别的,就希望这钱能斩断我们父女俩这辈子的缘分!也想让自己明白我就是个彻头彻尾没人要的扫把星。

从这之后,我再也没见过爸,就像他当初狠心抛弃我那样。

6。

我失魂落魄的回了家,婶婶不知道我已经见了我爸,还担忧的问我,是不是厂子又出了什么事了?

望着担心我的婶婶,我第一次扑进她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个稀里哗啦。

哭完后,我问了婶婶,那5万是怎么回事?还有当初那个男的提出把我送走的时候她为什么不把我丢弃?

婶婶敲了下我脑门,欣慰的笑了。

她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叔叔。叔叔告诉她,我爸从小是如何的把他拉扯大的,如果没有我爸,叔叔他很可能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饿死了。

更重要的是,叔叔根本就不是我爸的亲弟。

至于那5万,是我爸当时给叔建新房的时候拿出的积蓄,叔本来是想还给我爸的,可当叔知道爸不要我后,叔就把这钱留给了我。

在叔出车祸的时候,是叔一直求着婶不管何时,不管生活有多难,都不能弃了我,不然他死不瞑目的。

婶婶为了对叔的承诺,从没赶过我。又为了让我安心在她家生活,所以她骗我说我爸会按时打生活费给她。

听到这里眼泪又哗哗的掉了下来,只是这次和上次不一样。

在婶的怀里,我很小心的喊了声"妈"!婶没拒绝,而是搂紧了我。

在叔叔祭日那天,我和婶做了一些饭菜,带上儿子给叔扫墓了。这是从叔叔走后,我第一次去看他。

看着碑面上的照片,叔叔的模样从新出现在我脑海里,我向叔叔深深的鞠了个躬,然后告诉儿子,这是你外公。

这么多年里,我遭到了亲生父母的抛弃,而我又是幸运的,叔叔和婶婶给了我缺失的父爱和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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